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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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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此一役, 月兒和韓江雪面對面深入談了一番, 二人愈發明白如今富貴不過懸絲墜器, 真正牽絲引線的,仍舊是家族。

倘若有一日家族決定棄卒保車, 他們便會轉瞬間萬劫不覆。

“江雪, 我願意和你永遠同舟共濟,同進退共沈浮, 但我們應當是乘風破浪的, 而不是永遠做一根繩上的螞蚱。”

韓江雪明白月兒的意思, 於這對年輕人而言, 想要真正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,最現實的解決方案就是韓江雪盡快掌握兵權。而月兒更關心的是財政問題,她原本對於財務獨立的認知還停留在可以支付得起自己的開銷, 如今她更急切地想要更加強大起來。

因為她第一次經歷了,錢能救命。

天津驚心動魄的“蜜月”之旅也即將接近尾聲, 二人決定再修整兩天就要回東北了。

韓江雪想帶著月兒再在天津城轉一轉, 但月兒卻沒什麽太高的興致。一想到回到東北又要住回那人多嘈雜的洋房之中,她便更貪戀兩個人膩在一起的時光。

她依偎著韓江雪坐在院落的陰涼處,閉上眼靜靜聽著鳥兒啾鳴。

木旦甲拆了線之後恢覆得不錯了,走路不再一瘸一拐,甚至有時候還能去韓江雪處撩閑。當然都是敗績而歸的。

聽說韓江雪他們就要回東北了,木旦甲一萬個不舍得。他一直自詡是個硬漢,可不知為何,眼淚有點沒忍住, 差點湧出來。

經此一別,山長海闊的,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面了。韓江雪還好,男人在外幹事業,相逢還有希望。可月兒倘若再回到東北,即便再英氣,也難走出來了。

想到這,木旦甲無限哀怨留戀地看了一眼月兒。

韓江雪不知道這大老爺們也有敏感多情一面,他這眼神落在韓江雪眼裏,變成了另外的意味,伸出腿狠狠在木旦甲屁股上踹了一腳:“往那兒看呢?”

木旦甲方才的多愁善感在這一腳之後都憋了回去,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:“呸,小氣鬼。你進去那幾天,沒我陪著你媳婦,你都不知道她多慘。”

月兒原本不想管兩個大男孩打鬧,可見這木旦甲口無遮攔的,也不知道是真缺心眼還是語言表達能力有問題,左右是不能再胡說下去了。

抄起旁邊的蒲團上砸了過去:“去你的吧!”

挨了一腳又受了一扇子的木旦甲徹底對這對夫妻無語了,心中暗暗腹誹,若不是你們倆救過我,說什麽我都得打你們個好歹的。

月兒見他面有怨色,仰頭問:“不服?”

“沒……沒有。”瞬時間就慫了,“只是你們臨走前,我有件事需要辦。”

二人不解,木旦甲也不解釋,轉身就跑開了。留得夫妻倆面面相覷,直道他真是個風風火火的瘋子。

韓江雪多少看出了月兒的眷戀之意出於何處,便和月兒商量起來:“等回了東北,我和父母商議著,我們搬出去住吧。自立門戶,就你我二人,可好?”

當然好,月兒求之不得。可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:“還不到時候。這次出了這事,回去便急著分家,難免讓父親多心。你一直被稱為少帥,實際上卻一直是虛職,沒有實際兵權。趁著父親此刻略有慚愧之心,你應該留在他身邊,爭取到更多人的支持,培養自己可用的兵。”

這何嘗不是韓江雪所想呢?

“只是太委屈你了。”

委屈,月兒是從來不怕的。人生際遇如此,她怕什麽委屈呢?只是她不希望這委屈來自於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就好。

“你若覺得我委屈……你就答應我,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了了,我隨時說想要搬出去,你二話不說就和我走。能做到麽?”

“隨時,隨地,準備著。”

耳鬢廝磨的時光猶如偷來的一般珍貴,二人還在貪戀彼此的溫存時,突然一輛汽車停在了韓家門口。

傭人忙去開門,月兒也起身向外望去。

這幾日,她已經養成了望門的習慣了。草木皆兵的。

結果車上下來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,高挑利落,月兒遠遠看著便認了出來了,是瑪麗。

到此時,月兒才想起來,自己還在莊蝶服裝公司定制了十幾條裙子呢。

夫妻二人出門相迎,才發覺瑪麗不是一個人前來的。她身邊還有旁人。是一位年紀很輕,也穿著優雅新式的洋群的中國女士。

從發型到飾品,再到手包鞋子,無一處不寫著精致優雅。從車上下來,恰帶來一陣似有似乎的香氣,是月兒從未曾聞過的香味,清清淡淡,卻韻味十足。

月兒心中暗暗忖度,這氣勢,絕不輸給總統夫人吧。

瑪麗很熱情地給月兒介紹道:“這位是莊蝶服裝公司的董事長,莊一夢女士。”

月兒至此想起來了,原來她就是那個坐擁實業的上海名媛,莊一夢。月兒曾經聽聞她的故事,多有艷羨,不想今日竟然見到了本尊,更加歡喜了。

“我聽瑪麗給我講了少帥在店裏為美人一擲千金的故事,便一直想一睹美人芳容。後來又聽說了夫人巾幗不讓須眉的故事,愈發敬佩了。今天瑪麗想來送衣服,我就跟著一起過來了。沒有提前打招呼,不過於唐突吧?”

月兒喜歡莊一夢這般爽朗性情,趕忙把她迎了進來。

韓江雪在一旁紳士一笑:“既然是女士話題,我就不在這裏攪亂了,我去書房裏處理些事情,你們盡興。中午便都留下吃午飯吧。”

月兒自然還沒和韓江雪膩夠,奈何有了客人,也不好說什麽。

莊一夢倒是接下了話茬:“少帥果然好紳士。不過我今日前來,是有事求少夫人的,恐怕要向少帥征用夫人一天,少帥不知道舍不舍得?”

韓江雪笑笑:“月兒願意我就願意。”

眾人哄笑,瑪麗從旁打趣:“怎麽樣,我就說我的這位朋友,結了婚就變成妻奴了吧?”

月兒羞赧,只得笑著嗔道:“還妻奴,你這胡話都是和誰學的?”

莊一夢也跟著幫腔:“她們這些法國人啊,浪漫過了頭,都顯得不正經了。”

眾人一說一笑,莊一夢讓瑪麗拿出了做好的裙子,一一展示給月兒。

月兒看著裙子異常歡喜,一一欣賞著,到了最後一件,卻見是一條奇形怪狀的黑色絲綢……月兒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它了,說是褲子,上面還有很長的一塊累贅。說是連衣裙,又是兩條腿的。

料子倒是上好的料子,只是樣子太過奇怪了。

莊一夢解釋:“這就是我此行來的目的,冒昧之前沒和您先說一聲,我讓裁縫根據您的身材定制了這麽一款連體褲,是我公司的新品。”

連體褲,衣服就是衣服,褲子就是褲子,為什麽要連上,月兒實在是有些不明白。

她更想不明白的是,莊一夢為什麽要給她定做。

“之前我聽瑪麗誇過您的美貌,讓人過目不忘。看了您的尺寸,我覺得是國人當中難得的好比例。後來我在報紙上也看到了您的照片,確實如她所言,這次她沒有誇張。”

一提到報紙,月兒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給人做人工呼吸那張照片,那斷然是看不出好看不好看的。後來穿著護士服的照片,憔悴至斯,妝淚闌幹的,更談不上好看不好看了。

即便有幾張伴在江雪身側,好整以暇照的,美則美矣,她還是自知不能到讓人過目不忘的程度的。

“您過獎了,不過我覺得您不妨直說來意。”

莊一夢見月兒爽快也不兜圈子:“我想請夫人為我們拍攝一套宣傳照,投到報紙上去。”

原來,這位精明的商人小姐,看中的是月兒這幾日在風口浪尖上的熱度。

月兒幾乎毫不猶疑便拒絕了。從始至終,月兒都無意出風頭。

陰差陽錯一步步走來,月兒再也不想出現在公眾的視野當中了。她疲於應付,更倦怠這種偽裝的生活。

見月兒拒絕,莊一夢面上連惋惜之色都沒有展露,仍舊笑意盈盈,喝著茶,“無妨,那就當是我的一份見面禮了,望您笑納。”

“無功不受祿,這肯定是不行的。衣服既然是按照我的尺寸來做的,旁人也穿不了。一會我把錢付給您。”

莊一夢見月兒態度堅決,噗嗤一聲笑了出來:“這可如何是好,我本來還給少夫人準備了其他禮物呢,這都送不出手了。”

瑪麗在一旁幫腔:“是啊少夫人,何必這麽客氣呢?好閨蜜之間互相送一些小禮物,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麽?”

月兒實在不了解這些名媛間的金錢游戲,但既然這麽說了,只得收下了衣服,轉頭吩咐傭人去房間裏裝了一套之前韓江雪為她買的胭脂水粉,還未拆封,拿了出來。

“您還是這麽客氣。”莊一夢知道面前是銅墻鐵壁,根本攻不破,於是便開起了玩笑,“夫人有所不知,您家少帥在我店裏花出去的錢,給我帶來的利潤可比這點小禮物值錢多了。這麽一想,是不是收得就心安理得了?”

月兒自然明白做生意就有利潤,她也不心疼這錢,這是人家應得的。

不過聽到了“利潤”二字,月兒倒真的是來了精神。

此時此刻,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像眼前的大小姐一樣,獨自作用生錢的實業,進可攻退可守,不必再去看旁人的臉色過活。

月兒頗有興致地向莊一夢討教起她做生意的經驗來。

莊一夢一見與月兒有了共同話題,知道機會來了,並不急於回答,而是迂回著邀請月兒一起去馬場騎馬。

恰在這時,韓江雪忙完了出來,對女士們說:“也到了午飯時間了,大家先一起吃了飯,再去騎馬如何?”

月兒頗為意外,她還沒打算答應,卻被韓江雪一口應承下來。

她確實“可是我不會騎馬。”

韓江雪揉了揉她的小腦袋:“凡事都有第一次的呀。別怕,我教你。”

瑪麗看著二人如膠似漆,在一旁嗤嗤笑著,扮鬼臉對莊一夢說:“我說得不假吧?他們二人能甜膩死人。可憐了你我這樣的單身女啊,只有偷偷躲在廁所裏哭的份。”

月兒被瑪麗說得小臉通紅:“好了好了,就你話多。就該讓你體驗一下我們中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見識一下什麽是包辦婚姻。”

韓江雪在一旁聽了覺得好笑:“怎麽,被包辦的婚姻覺得不滿意了?有怨言?”

月兒怎麽可能有怨言。沒有這場婚姻鬧劇,沒有與包辦婚姻抗爭到底的明家大小姐,月兒也不可能得到今天的這份幸福。有時窩在韓江雪的懷裏,月兒都覺得這份甜蜜是她用盡了幾世的福分偷來的,不敢享用過甚,生怕把這份福分用完了。

不過這都是她不能言說的秘密,只得嘴上逞強:“嗯……也不能說怨言吧,就是給單身少女們敲個警鐘。”

韓江雪逼視著她的雙眸,欺身湊近過去,舌尖舔食了一下後槽牙:“警示什麽?”

月兒趕忙話鋒一轉:“告訴單身少女們,以我為鑒,一定要找這麽曠世無雙的好丈夫!”

起初還是笑著起哄,後來旁邊兩個女孩子徹底絕望了,這是對單身人士的致命傷害啊,發自肺腑地發出了尖叫聲。

韓江雪對這個回答還挺滿意,轉頭看向旁邊生無可戀的女孩子們,說:“女士們,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麽?”

二人皆是傻傻搖頭。

“中國有一句老話叫‘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’,二位,明白了麽?”

兩個小姑娘終於明白了,聽話地閉上了眼睛,順帶著還打算捂上了耳朵。

韓江雪和月兒看著她們二人傻乎乎的單純樣子,相視一笑。她們還真以為這裏會發生點什麽故事?

韓江雪攬著月兒往餐廳的方向去了,一邊走,一邊低頭耳語:“這兩個小傻瓜。娘做了冰沙,好吃極了,一會就化了。我們不告訴她們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女孩們:這是人幹的事兒麽?虐狗犯法知道麽!

今日份萬字成功。明天繼續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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